《紅周刊》:現在,國內云計算的普及情況如何?
趙小兵:美國亞馬遜是全球云計算產業的拓荒者,加上微軟和谷歌的跟進,美國在云計算產業處于領先地位。值得慶幸的是,中國在云計算領域作為追趕者,也獲得了僅次于美國的市場地位,這應該是中國數字化的福音。考慮到中國在消費互聯網以及5G通訊的普及率等諸多領域,已經超越了美國的事實,這對未來中國深層次的數字化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有意思的是,云計算這個新大陸最先是被非技術背景的亞馬遜創始人貝索斯發現的。無巧不成書的是,在國內,率先進軍云計算市場的是同樣沒有技術背景的馬云。馬云比技術出身的李彥宏、馬化騰更早進入這個領域。這是因為云計算更多的是在幫助傳統的消費品制造業進行數字化轉型,阿里巴巴有幾百萬的商戶,他們映射的實際上是中國的消費品制造業。
傳統的制造業是一條供應鏈,目前上游原材料、中游設計研發制造等領域還沒有數字化或者說數字化不充分。諸如,最容易實現數字化的電影行業,現在很多還是通過硬盤將影片發給各院線,顯而易見,其運營效率遠沒有“上云”后的高。這證明電影行業的數字化還沒結束,更不用說更為復雜的制造業了。
季新蘇:確實如此。而且從制造業(甲方)對云的擁抱程度來看,可能也有3~5年的差距。因為現在成熟市場已經不再關注為什么“上云”,而是“上云”路徑。相反,中國很多企業還在考慮為什么“上云”。
《紅周刊》:數字化作為最確定的風口,為什么進展緩慢?
趙小兵:云計算是產業數字化的先行者(深水區),它的復雜性要遠超過現在消費互聯網,很難簡單的復制?,F在頭部的云計算廠商幫助制造業企業“上云”都是從每個行業業務流程等方面一步步學起,如華為成立的“煤礦軍團”,就是想把數字化滲透到最為傳統的煤炭行業,但方式是一個一個煤礦去做,所以中國企業整體“上云”的比例可能還不到5%。
在我看來,這主要是頭部的云計算廠商缺乏開放的心態。因為云生態的形成是需要很多合作伙伴才能共建的,如在toB數字化領域,美國目前領先,除了亞馬遜和微軟這樣的頭部公司,還出現許多和這些頭部公司共存的大型企業服務公司,有的公司估值都已經達到一兩千億美元了。而中國的云計算已經出現好幾年了,但除了頭部公司,中間的大型企業服務軟件公司是斷層的,我們在一級市場也看不到太多可投的公司。如果未來10年,國內還僅僅是這幾家頭部云計算公司獨立支撐,那么我們在這個領域可能仍然會大大落后于美國了。
另外,據我了解,中國實際上是不缺這類企業(合作伙伴)和人才的,只不過它們的規模比較小、互聯網基因也不夠,但它們卻對各自服務的產業、行業以及專業的業務流程特別熟悉。比如,高瓴投資了多家傳統行業的公司——比如百麗,同時,公司內部成立了一個大型增值服務部門,專門為投資的企業提供數字化轉型服務。這同樣證明,市場上缺少像高瓴這樣為傳統行業提供服務的第三方公司吧?
季新蘇:實際上,國內頂層云廠商的技術和國外的差距也并不大,主要還是甲方的理念或者管理模式需要提升。比如,強監管領域還是以私有云為主;再比如,現在很多企業尤其大型企業還是傾向是自建數據中心,但這與責任共擔“上云”的能力完全不一樣,所以它們轉型就需要經歷陣痛,如果沒有很強的業績驅動,它們是不太愿意做這樣改變的。
另外,據我觀察,甲方更傾向采購可以分攤的硬件或者軟件,但不太愿意花大價錢購買專業服務。這是最大的挑戰,因為公有云的核心就是把傳統硬件變成資源服務。
朱幼平:我再補充幾點,還有安全問題、能耗問題和合規問題等,如阿里云集成各路數據,很多數據能否出國需要接受合規檢驗。
《紅周刊》:第一屆中國云計算大會(2009年)舉辦至今已過去10多年,云的爆發點會在什么時候出現?哪些行業可以成為突破口?
趙小兵:這和智能車很像,智能車的商業化已經10多年了,但市場大爆發是最近兩年的事。它就有一個臨界點——市占率達到10%,之后就會高速發展。所以,我覺得當整個產業數字化率達到10%以后,爆發才會臨近。
目前,醫療行業的發展空間很大,因為這是一個數字化程度很低的行業。比如導致人出現健康問題的肯定是多種病因的多重作用,但我們的病例數據并沒有被匯總出來。如果能夠把醫療服務行業的數字化做起來,對國家和個人都是有利的,同時也將會產生很多好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