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光系”600多億債務違約事件,不僅深套了華融、北方信托、西部信托等機構,且也讓很多公募深陷其中。自2019年被裁定破產重整以來,至今各方仍未就重整方案達成一致。
新光控股2019年進入破產重整以來,重整方案遲遲不落地。最新的債務申報結果顯示,債權申報達632億元、確定470億元,華融資產、西部信托等債權人被困其中。新光債的主承銷商之一是招商證券,其承銷的華晨債也違約,被上交所出具警示函。
期間,旗下公司參股的西域旅游成功IPO,但在上市首年即出現虧損,創造了A股戴帽的最快記錄;而參股的四達時代軟件目前也處在IPO輔導期。
“新光系”還積極布局金融機構,但參股的百年人壽償付充足率長期排在行業底部,近期還屢屢被罰、且暫停了互聯網保險業務;參股的南粵銀行也規模萎縮,去年凈利潤跌去七成多。
“新光系”債務申報達632億
華融、北方信托等機構被深套
《紅周刊》了解到,浙江民企龍頭——新光控股集團自2018年底爆發危機、2019年進入破產重整環節后,迄今仍無突破性進展,重整節奏慢于多數大型企業,這令債權人心憂。
據《紅周刊》獲得的破產管理人《工作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底,“新光系”的債權申報總額達632億元,已確定認債權470.5億元,其中有擔保債權136億元、普通債權335億元。
在銀行系債權人中,浙江當地的一家股份行風險敞口最大,該銀行申報的貸款+股票質押+持有債券的總金額達23.2億元,為此,該本土股份行還當選了債委會成員。
另外,大連銀行申報債權為11億元、廣東華興銀行申報債權為10.2億元、恒豐銀行申報債權10億元。
中國華融旗下多家分公司和子公司申報債權總額超過45億元:中國華融大連分公司、重慶分公司、天津分公司各申報債權1.1億元、8.8億元和14.5億元;華融旗下的華融證券申報的債券+ST新光股票質押等債權總規模也有22億元。
在信托系債權人中,規模較大的債權人有:北方信托申報債權接近35億元、西部信托申報債權31億元、西藏信托申報債權13億元、中信信托申報債權12億元、長安信托超9億元、交銀信托2.4億元,其中,北方信托、長安信托的債權性質為股權質押。
除了上述機構外,中歐盛世資產持有新光債達21億元,是最大的債券持有機構;天弘創新資產確認債權2億元;上海平安闔鼎申報債權6.78億元;這兩年聲名鵲起的不良資產處置機構——上海睿銀盛嘉資產也申報債權5.3億元。
值得一提的是,“新光系”的債券承銷券商包括招商證券、中原證券、摩根士丹利華鑫證券,其中招商證券承銷的18新光控股CP001在2018年9月初上市,但彼時新光的兌付前景已經受到市場高度關注。當年9月底,大公國際把新光控股的主體評級從AA+下調為C。兌付前景的突然變臉,令債權人不滿。
另外,招商證券承銷的華晨債也于2020年違約,上交所就此對招商證券出具的警示函指出,招商證券存在未及時履行受托管理人信披職責、信用風險管理職責等問題。
數十家公司賬目往來不清、資產混同
進入破產環節已3年,仍無確定方案
新光集團曾是浙江民企龍頭,創始人周曉光的履歷頗為傳奇,在2018年“胡潤全球白手起家女富豪榜”上,周曉光排在第26名,是當時的浙江女首富。2017年商戰題材電視劇《雞毛飛上天》播出,殷桃飾演的主角駱玉珠,普遍認為原型就是周曉光。但此時“新光系”的債務壓力已經非常沉重。電視劇上映僅一年,債務危機就爆發。2019年4月,新光控股被金華市中院裁定破產重整。然而歷經3年后,至今各方仍未就重整方案達成一致。破產進度為何如此拖沓?
新光債權人鮑先生曾向《紅周刊》表示,新光的破產在向著很不好的方向滑落。3年來,各方仍沒有在重整方案和戰投上達成一致,也沒有潛在機構明確表示有意參與新光重整。鮑先生透露,新光管理人方面的解釋是“新光旗下資產太復雜”、“疫情沖擊”等。
《紅周刊》從債權人處獲得的破產《工作通報》文件顯示,“新光控股體系龐大、關聯企業眾多……部分企業之間存在人員混同、場地混同、財務混同、資金統一調配、賬目往來不清、相互擔保等情況,且均由同一實際控制人控制。”公開信息也顯示,2021年底,深交所指出:在*ST新光(002147.SZ)的定增過程中,信誠基金定眾1號分級資管計劃等4只資管產品的實際資方與新光集團有密切聯系,新光集團還作了差額補足擔保,但新光集團、周曉光未披露一致行動關系等信息。據此,深交所對周曉光等做出譴責。
據《紅周刊》此前報道,在近幾年大型企業破產處置中,管理人多選擇金杜、中倫等破產業務經驗豐富、與大型金融機構合作密切的知名律所。不同的是,“新光系”旗下企業合并破產重整的破產管理人為:浙江天冊律師事務所、北京高朋律師事務所、浙江振進律師事務所、浙江韋寧會計師事務所,這4家機構的體量、破產業務、IPO業務等規模均遠小于金杜、中倫。
以IPO業務為例,據Wind,2021年,中倫、金杜的A股IPO項目數分別在業內排第6、9位。浙江天冊業務量排業內第16,北京高朋排68位、去年IPO業務單數為0。在審計機構中,浙江韋寧的體量也比較小,其2020年承做的A股年報審計業務單數為0。
關于資產核查和評估業務(以及代持股權的審核),管理人在上述報告中坦言:“新光系”存在大量代持資產,其中已核查清楚的代持資產主要為房產,“管理人本著先易后難的原則,優先處置產權清晰且沒有安外查封、抵押的資產”。公開信息顯示,周曉光、虞云新夫婦旗下部分豪宅也在陸續拍賣。阿里拍賣平臺顯示,2021年8月,金華市中院上架了10多套周曉光夫婦擁有的豪宅或別墅,評估總價為1億多元。上述拍賣的申請執行人為浙江省浙商資產、華融資產重慶分公司。
參股公司西域旅游創下A股最快戴帽紀錄
有債權人直言,“新光系”2019年就被法院裁定破產重整,彼時有機構或許還指望市場回暖后、有更好的變現結果,孰料2020年疫情爆發至今,房產、服務業資產都受到不小影響。
以參股公司西域旅游(300859.SZ)為例,其是西北地區旅游業龍頭企業,二股東——新天國際經濟技術合作(集團)有限公司也是新光集團旗下企業。在新光爆發債務危機后,西域旅游、保薦券商克服諸多困難,推動法院解除了對新天國際集團的持股凍結令,助力企業在2020年IPO。但受疫情沖擊,公司業務低迷,上市不到一年就出現虧損,創造了A股最快的戴帽紀錄(2021年報有望扭虧為盈)。目前,新天國際集團持有*ST西域24.8%的股權,對應市值近10億元。
新光控股集團目前還是A股公司中百集團(000759.SZ)的第五大股東。該公司是知名連鎖商超零售企業,不久前披露的2021年報顯示,2021年歸母凈利潤虧損2000多萬元,是最近20年來首次虧損。
此外,新光控股還儲備了一批有上市潛力的資產,譬如2016年投資了北京四達時代軟件,持股2.77%(其是國內廣播電視行業較具實力的系統集成/網絡運營商)。彼時雙方約定了3年期限的上市對賭協議。2018年,商業城(600306.SH)公告擬收購北京四達時代軟件,但很快又稱未能就交易價格達成一致,收購事項草草終止。在科創板設立后,北京四達時代軟件又擇機謀求在科創板IPO,目前正在輔導階段。
百年人壽償付充足率偏低
南粵銀行利潤下跌超七成
“新光系”還持有龐雜的金融機構股權。譬如在保險板塊,持有百年人壽10.26%的股權,周曉光還親任董事。
公開資料顯示,百年人壽的多項指標在壽險業內排名尾部。據其2020年報,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只有141.61%,遠遠低于同期保險業246.3%的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均值。2021年底,百年人壽的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進一步下滑至137.58%。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長期低于150%的警戒線,意味著其開展某些業務、或報批新產品時,通過審核的難度更大。
公司曾多次被監管部門采取措施,且頻頻涉及“欺騙投保人”。譬如在去年12月底,銀保監會公示的【臨銀保監罰決字〔2021〕26號】行政處罰書顯示,百年人壽臨沂中心支公司存在“虛假財務列支套取費用”等違法行為,臨沂中心支公司及總經理被處罰;今年3月,大連銀保監局的處罰信息指出,百年人壽控股子公司——網金保險銷售服務有限公司存在“給予投保人合同以外利益”等問題,被責令改正、罰款。
近些年互聯網保險業務方興未艾,但2021年12月,百年人壽卻突然宣告因“經營策略調整,結合中國銀保監會的有關通知要求”,暫停了互聯網保險業務。這是為何?
此前,銀保監會《關于進一步規范保險機構互聯網人身保險業務有關事項的通知》規定:對于已開展互聯網人身險業務的公司,應在2021年12月底前完成整改工作。百年人壽暫停了互聯網保險業務,也和上述整改有關。
投資業務方面,百年人壽持股的廣州農商行在2020年底突然撤回A股IPO材料,之后再無動作。2021年二季度,百年人壽還因存在超范圍進行股票投資的問題,被采取監管措施。
此外,新光控股曾是南粵銀行第二大股東。南粵銀行是一家大型城商行,據官網,其注冊資本金193.77億元,在全國城商行中排名第6。在新光控股破產久拖不下的背景下,作為廣東省屬金控國企的廣東粵財控股出手協助穩定股權結構,入主南粵銀行+增資115億元,并于2022年初獲批通過。目前,新光控股在南粵銀行中的持股地位降至第三大。
南粵銀行的發展也不太順暢,2019年以來業績加速下滑。據《紅周刊》從同業存單發行材料中獲得的最新信息,截至2021年底,南粵銀行總資產2063億元,較年初減少343億元,降幅14%;同期負債減少15.7%。還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南粵銀行錄得凈利潤4.23億元,同比減少超七成。
潛在“戰投”態度謹慎
聚焦*ST新光保殼重任
對“新光系”的資產變現前景,不同的資產進展各異。據上述《工作報告》披露,作為新光發展早期的核心業務,新光飾品2021年4月被法院受理破產申請,管理人也曾重點開展投資人公開招募,截至去年底,“僅一家意向投資人報名+繳納了足額保證金;新天國際集團,管理人多次招募重整投資人,要么報名機構較少,要么未按規定提交重整方案和繳納保證金。
作為“新光系”的核心上市平臺,*ST新光的重整進展相對較快,在去年底確定嘉興保圓股權投資企業(有限合伙)為意向投資人(不過破產《工作報告》顯示,僅有該機構報名并繳納保證金)。
嘉興保圓(有限合伙)有何來頭?工商信息顯示,其第二大出資人——保利(天津)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是央企保利集團的全資孫公司。不過,《工作報告》也承認,*ST新光“仍然存在退市風險,管理人會同各方正在努力開展保殼工作”。
令鮑先生擔憂的是,“新光系”的一些資產已經被大債權人申請強制執行了,剩下的資產變現前景如何還需觀察,而且招募“戰投”也不順利,“一直說的第三方白衣騎士從沒落實。”
一般來說,破產拖得越久,對各方影響愈大。以和新光控股大致同期爆發債務危機的上海華信國際集團為例,2019年12月,上海華信國際集團破產清算獲法院受理;近日,上海華信國際集團破產清算方案獲通過。《紅周刊》獲悉,上海華信的總債權高達1878億元,但扣除破產費用、職工債權和社保債權后,可用于清償普通債權的剩余款僅有5.3億元,普通債權清償率僅0.28%。
“最壞的結局,新光合并破產可能最終走向清算。”《紅周刊》試圖通過電話等方式聯系破產管理人律師,截至發稿未獲回復。